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誤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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誤會

哪怕已經知曉了炎問寒的心思,祁玉笙其實也並不厭惡他。

貪嗔癡愛都是人之本性,祁玉笙從不認為,有缺陷的人產生愛欲是不堪之事。只要能發乎情止乎禮,別跟皇帝一般用下作手段強迫別人,那便不會讓她厭惡。

但她仍舊茫然不知如何應對。

祁玉笙很清楚,自己是有幾分古怪的,與大多數世家貴女不同,她對於花前月下,郎情妾意是半點興趣都沒有。

戲也聽,話本子也看,但找個樂便罷,親身體驗就敬謝不敏了。

大約是因為,不願意過那千篇一律的日子。

其實她父母感情極好,一生一世一雙人,甚至都沒紅過臉吵過架,她跟妹妹的名字,都是父親根據母親那段時日的愛物而取的。

饒是如此,母親仍舊常年獨守空房,府中大事小情終日操勞不完,在外應酬時笑容能維持兩個時辰,卻在回府的馬車上揉著額角嘆息。

她並不想踏入那番境地,寧可閑雲野鶴過一生。

或許正如那些人傳的一般,她是有幾分佛緣在身上的。

總之,她實在不想跟炎問寒捅破這層窗戶紙,那人的欲念之深她能體會一二,若真牽扯過深,真到分別那日,或許會鬧的很難看。

畢竟他的身份跟這座皇城已經綁死了,而她,只想出宮繼續過閑雲野鶴的日子。

註定不同路。

好在是雖然如今的局勢還需要今上再活一陣子,但等馴獸女行刺一案塵埃落定,荀氏的勢力也被砍下幾成,也就該登極樂。

炎問寒向來雷厲風行,花不了多久,幾個月的時間,想來不難拖過去。

只不過,皇帝既然一時片刻不能死,那她這個皇後,縱然是百般不願面聖,還是得做做樣子。

最初兩日,皇帝還在昏迷之中,她便只讓小廚房隨便做碗湯,以她的名義送去了事。

到第三日皇帝終於醒了,但仍舊虛弱,或許每日也就能清醒一二個時辰,祁玉笙便仍舊想要照舊。

結果就被太後派來的女官催促了。

太後知道自己這兒子沒有長命相,但仍舊舍不下,要操心著的。她知道這兒子垂涎祁玉笙,別管能不能碰,多看看總是會更開心些,於病情也有好處。

祁玉笙知道太後沒把侄子從昭獄撈出來,心情正糟,不想觸她眉頭,便親自往永安殿走了一趟。

如今正是夏末秋初的好時候,風清氣爽,永安殿卻是門窗緊閉,生怕漏了一絲涼風進來,殿內滿是濃重的苦澀藥味。

時鑠正好醒著,還沒走進內殿就能聽到他因為抽痛而□□,不時咒罵幾句。

仙藥一旦吃了就戒不了,先前只是減量。而如今他外傷重,那仙藥有礙傷口恢覆,再繼續服用是真的要送命,於是只能強行停藥。

命是保住了,可人卻痛苦萬分,太醫們只能給他施針封住穴位,又不間斷的按摩筋肉,以此稍作緩解。

他整個人蒼白如紙,眼神直勾勾的,半天也不眨一下眼睛,像死不瞑目的屍體,似乎都沒註意到祁玉笙進來。

祁玉笙巴不得如此,她讓珠兒將湯放下,正要告退,就聽時鑠突然道:“皇後留下,其餘人都退下去。”

皇帝向來是喜怒無常,沒人奇怪。太醫們火速將皇帝身上的針撤掉,一溜煙的走了。

祁玉笙也不好公然抗旨,只能腹誹他不會都這樣了,還色心不死吧?

算了,反正他爬不起來,更沒多久可活了,就讓讓他吧。

時鑠勉強支起身子,好讓自己勉強可以俯視臺階下的祁玉笙。

他死死盯了祁玉笙一陣子,啞著嗓子道:“刺客是你安排的,還是你爹動的手腳?”

祁玉笙:“啊?陛下是高燒不退,生了什麽幻覺嗎?”

時鑠咳嗽兩聲,咧開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:“孤都已經是天子了,你們還是瞧不起孤,都已經是孤的皇後了,卻連手指都不讓孤碰一下,孤想擡舉你,你卻意圖報覆……”

祁玉笙定定看著病榻上咬牙切齒的男人。

時鑠為人荒唐至極,但他原來也沒那麽傻,縱然沒有證據,卻也模糊的意識到了,他被刺殺這事跟他的下作行徑有關。

也確實巧合。

先前準備在般若寺強迫她,就被人下催情香勾引,繼而大病一場,又勾出他無法為人父的真相。

最近用了些懷柔手段,趁她不備時給她下虎狼藥,這事兒過去不到半個月,就被刺客所傷,只剩半條命。

時鑠這人,唯有一點和祁玉笙相似,就是不信神佛。

祁玉笙是看了太多窮苦的善信朝不保夕,從沒被神佛垂憐過,故而認為人行好事只是為了問心無愧,結下善緣。

而時鑠則是自知幹過太多傷天害理的事,卻也沒糟什麽報應,大起大落之後,甚至在遼州苦寒之地照樣活的有滋有味,甚至還有幸當了皇帝,自然不信鬼神之說。

所以他才不認為這是什麽報應,反倒疑心是報覆。

祁玉笙才不會讓他這麽誤會下去。

皇帝雖然是傀儡,可也未必沒點底牌,沒必要讓他恨上祁家。

祁玉笙道:“陛下莫要胡思亂想,如果祁家真有不臣之心,又能手眼通天,連南詔王的隊伍都能不動聲色安插刺客進去,我又何必奉旨進宮?”

時鑠聽了這話,沈思不語,隨後憤怒的一捶床板。

動作一大,傷口立刻開始滲血。

祁玉笙手指動了動,下意識就想上前。

遇到病患,她是忍不住想要幫忙救治的。

這個病患是時鑠的話,親自動手就算了,實在太臟。但不能眼看著他將自己作死,甚至光是在她跟前病情加重,她都要擔責任,於是轉頭要喊太醫進來。

“等等!”

卻又被時鑠叫住。

時鑠喘著粗氣,眼中半是茫然半是憤恨:“如果不是你,不是祁家,那就只能是他了。可是,怎麽會呢……”

仿佛被最親近的人背叛而無比絕望,祁玉笙心內一哂。

這人,還真是夠信任炎問寒的。

人家拿他當個隨時可拋的棋子,他卻是一片真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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